圣牧羊女精神病院

百年即永远

[Haytham/Shay]沉船之处(下)

*Haytham/Shay,Haytham性转注意
*完结篇
*……不小心把鳕鱼写得过于可爱了

既然无法趁她站立不稳时搀扶以示绅士风度,Shay便有心展现一下自己出众的驾船技术,他故意拣了礁石较多的路径,操控着Morrigan如同幼鲸一般穿梭其间。船体与礁石间碰撞出的雪色泡沫四下飞溅,船体缝隙间结起了少许细细的盐粒。可惜对于Kenway小姐本人来说,她曾见过世界上最好的船长,因而Shay优秀但还是略逊一筹的技艺并未使她太过动容。不过他那副急于表现自己的年轻男孩的劲头还是成功取悦了她。
“船长,”她的嘴唇愉快地弯起一个浅淡的弧度,“要不是我足够了解这片海,我会以为你打算带我一直绕回英格兰去。”
Shay颇为不好意思地捏了捏鼻梁,三两下绕出了礁石区。Gist扭过头埋在帽檐底下大笑,被恼羞成怒的船长瞪得脖子一缩,“笑什么笑!”

这趟航行耗费的时间似乎异常地长,几乎跨越了一整个世纪,从充满海腥气的纽约港口一路漂流到了东方古国的岸边;又像是夜莺振翅,风过树丛,尚未凝神体会已俶尔远逝。Morrigan逐渐收拢羽翼,款款在东西相通的海峡中停步。暮阳半衰,浮光跃金,月影疏淡,他们到得正是时机。
已然预知到了年轻的船长即将做出他人生中的第一等大事,原本尚在船尾来往的船员以及大副Gist早已不知所踪,有的高在几十码之上的瞭望台上,有的遥遥地靠在船头,有的已经钻进了下层船舱里。斜阳金色的纱幕之中只剩下了Shay与Haytham两人。尽管后者始终若有所思地凝望着落日的方向,似乎丝毫没有感知到身边年轻人踯躅、局促而又热切的目光。
“Haytham小姐,”在揪烂昂贵的天鹅绒外套之前,Shay终于提起勇气开口道。
“嗯?”Haytham微微侧目。
“我……呃……”在吐出下一个单词的时候他就差点咬了舌头,“咳,我是说,我,你,嗯……”
Haytham没有说话。
Shay隔着衣服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腿肉,剧痛让他稍微镇定了些。
他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道:“我爱你,从头一次看见你直到现在,并且会一直延续一生,我知道这不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但我觉得我爱你爱了有一百年了,我没有办法独自苟活……”
原本,Shay计划的表白应该到此为止了。但当注意到那双始终如深潭一般波澜不惊的眼中忽然漾动了一线涟漪时,他情不自禁地加上了一句话:
“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
有很长的一阵子,Haytham没有回答。Shay提心吊胆地瞟着对方的神色。就在他快要控制不住跳进海里冷静冷静的时候,他的花冠女神终于有了回应。
“可以,船长,”她微笑,暮光之中她像一座镀金的女神像。
“去跟我父亲谈吧。”她补充道。
Shay的心从峰顶坠落到了谷底。
Haytham忍俊不禁地拍了拍他的肩:“别担心,船长,我父亲没那么可怕,他会同意的,你和他年轻的时候有点像——嗯……从各方面来说都挺像的。所以,别那么一副失落的表情,甜心。”
她怡然自得地重新看向了夕阳的方向。
没有船员胆敢在这种时刻不解风情地跑来问何时返航。连大副都只靠在船头围栏边偶尔瞥一眼船尾的两人。但见二人一人远望一人垂首,彼此别说是交谈或者拥抱,连个对视都没有,Gist几乎要怀疑Shay这傻孩子表白失败了。幸而那一头的氛围还算祥和,他打算再静观其变一阵子。尽管他观察的对象在这“一阵子”中,根本就没有变过。
待到夜幕四合,Gist终于走向船尾,决定提醒提醒船长,该返航了。
“船长,”他压了压帽檐,“我很抱歉打扰了你们,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Shay低着脑袋没有回答。反倒是Haytham朝他点了点头:“啊,好主意,我想也该是这样了。”
“Haytham小姐,”Gist说,“晚上风大,不如去船舱里避一避?”
Haytham欣然应允。Gist摘下帽子,像模像样地行了一礼,同时冲Shay使了个眼色。但船长依然魂不守舍。
“算了,我来掌舵,”大副无奈地走到舵轮前,“你怎么回事?她拒绝你了?这不可能吧?”
Shay不回答,他蹲在甲板上,脸冲下,一副失了恋的样子。Gist不由一惊,“真拒绝你了?”
半晌,他才缓缓抬起头答道:“她……她答应了我的求婚……”
“你求婚了?她还答应了?真的假的?”
“真的。”船长站起了身,“我没事,Gist,只是有点绝望而已。”
“绝望?”Gist奇道,“怎么说?”
“Haytham答应了我的求婚,她让我去跟她父亲聊聊。”Shay又喜又愁,“你也知道Edward Kenway,传言说他从前是加勒比首屈一指的海盗船长,我觉得这个传言是真的。再说,他有钱,我没钱……”
闻言,Gist也陪着船长叹了口气。
“我以为你只是想试试跟正经姑娘恋爱的感觉,你怎么就快嘴快舌地求婚了?但既然你话都说出来了,”他摇了摇头,“改天去一趟Kenway家吧。”
Shay重新捂住了脸。

“……Cormac船长,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好笑。”
金发男人的蓝眼珠盯住Shay,想从这个毛头小子身上找出他在开玩笑的证据。可惜这样的证据并不存在。
“我没有开玩笑,Kenway先生,”Shay硬着头皮回答,“我真诚地向您请求,我想娶您的女儿Haytham·Kenway为妻。”
Edward的脸颊肌肉微微抽动着,他脸上的细碎疤痕此刻显得尤为慑人。Shay尽量显出不卑不亢的气度,尽管他也没什么底气。
“你,想娶,Haytham?”Edward一字一顿地重复。
“是的。”Shay局促不安地望着对方,肌肉微微收紧,生怕这个男人突然跳起来一枪毙了自己。
“这不可能,Cormac船长,”Edward用拇指按住额角跳动的青筋,斩钉截铁地回绝道,“我以为你应该明白,我们不属于同一个阶层。我不能把女儿嫁给一个成天在酒馆里厮混的穷小子。”
“我明白,可是……”Shay觉得这比向Haytham告白还要令人窘迫,“不,我早就发誓不再去酒馆了。钱,我会有钱的,我……”
Edward打断了他的话:“说大话没有意义,小子。你要向我证明你有挣钱的能力,那就在一周之内带来一箱黄金让我瞧瞧,否则别再让我见到你。”
这显然是一个让他死心的借口。Shay试图再辩解些什么,但Edward已经客气地让他滚出去了。他垂着头,沿着圣若望大道漫无目的地走开。海鸥和乌鸦在头顶大叫,浓重的腥风扇了他一个耳光。他险些在小巷里撞上了人。
“你出来得比我想象的要晚,船长,”对方说。
Shay目光闪躲:“我……我没办法说服你父亲,抱歉。”
“啊,我早猜到了。”Haytham平静地回答。
他沮丧地垂下头。
“你看上去都快哭出来了,Shay,”Haytham说,“那么我给你一个好消息吧:我父亲有一艘货船正要从南边发过来,船上护送的货物里有两箱黄金。开心吗?”
“什么?”Shay惊愕,“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抢你父亲的货物?不不不,这不行。”
Haytham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我从没说过要让你去抢,”她还是耐心地解释道,“明天,当这艘船停泊在林纳提岛附近的时候,会有一帮海盗偷走船上的货物,而你将在离那座岛几百海里的地方恰巧击沉一艘海盗船,并且从船上搜出指名要送给Kenway先生的货物。接下来你就能带着两箱黄金还有十几箱糖和酒出现在我父亲面前。超额完成任务,如何?”
但这太异想天开了。
“谁能抢走Edward Kenway的货物?我怎么会恰好带回他的东西?这也太刻意了。”
嘴上这么说,Shay心里仍然燃起了一丝希望。
“要么就天衣无缝得让他完全无法察觉,要么就足够刻意到让他知道有人在帮你。偷货物是其中最简单的一环,我会搞定的。海盗船会在三天后出现在麦赫亚斯岛附近,船上没有人,带走你的战利品,再击沉它。”她道,“就这样,别让我失望,Shay。”

Haytham猜测Shay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因为三天后的傍晚,在Kenway家用过晚餐之后,Edward叫住了她:
“Haytham,”他神色严峻,“过来,我们得谈谈。”
Haytham跟随着他来到起居室。尚未燃尽的银漆蜡烛已经被女仆吹灭了,仅有壁炉中将熄的火焰在微微跳动,此时神圣的暮光笼罩在起居室内,使散发着干燥植物气味的名贵家具与摆饰显得朦胧又虚幻,就像黑女人吐出的刺鼻烟雾里的影象。一切都冷静而沉寂,如同神话中的场景。
Edward靠在最大的那张椴木沙发上,伸手示意对方坐到他前方的镶花圈椅上。他用拇指摩挲着胡茬与鬓角交接之处,斟酌着能使这次谈话严肃而不至伤害她的最佳用词,“Cormac船长的事和你有关联吗,Haytham?”
“当然有,父亲,”Haytham泰然自若,“他向我求了婚,你忘记了吗?”
Edward愠怒地皱了一下眉,快速支起上身,停顿了片刻,又慢慢向后倚靠过去,直到后背碰上丝绸垫装的沙发靠垫。他的右手反复而急促地摩擦着沙发扶手上的人像雕花,在昏暗之中直视着Haytham的双眼。为了不使其他家人听见他们之间的谈话,女仆关上了起居室的门。
“不要敷衍,Haytham,你明白我的意思,”他改用食指关节敲打着扶手,“两天前,我们的一艘货船在林纳提岛附近被抢劫了,而今天下午Shay Cormac就带着我被劫的那些货物找上了门。这些事和你有关联吗?”
“有。”她坦然道。
“你参与了多少?”
“大部分吧,我想,”Haytham双手交叠在膝盖上,自小的习惯让她下意识地在父亲面前摆出淑女的姿态,尽管现在正是老一代与新一代的碰撞,两个对立面之间的冲击,“我担心他不愿意或者不敢朝你的船下手,因此我帮他省略了这一个步骤。”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Edward像是尤其地激愤起来,又像是释然了一样,他眼皮发红,缓缓吐出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略受了些潮的火柴,点燃沙发旁侧桌面的烛台上所有的蜡烛,尽管有的只剩下了拇指长短的一截蜡烛头。房间里亮起了闪烁不定的、昏黄的光,与壁炉里蛇一样蜿蜒的火星遥相呼应。
Edward欲言又止。
半晌,他才重新直起身子,向前倾,双手交握,“他只是个穷小子,他比你小四岁,除了一艘船以外一无所有,Haytham,你已经过了会被小男孩的甜言蜜语迷倒的年纪了……”
“甜言蜜语可指望不上他,”Haytham毫无动摇地回答,“正因为如此,我才看得格外清楚。恕我直言,父亲,你从来没有在他身上看到熟悉的影子吗?”
Edward明白她想要表达什么。多年以前,从怒气冲冲的丈人家里带走Caroline的时候,他比Cormac的处境还要尴尬得多。可她怎么能够知道那是什么样一种生活呢?
“我担心他对你不好……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不能让你冒险。”Edward说。他想否定她的说法,却无法自制地想要向这样一个充满诱惑力的想法屈服。
“他不会,也不敢。”Haytham的目光移向烛台,“父亲,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不远万里迁移到美洲来吧?我和Jamie的母亲不是同一种人。”
一时之间无言反驳的父亲用力攥着自己的拇指。显然他正陷入一种矛盾的心理状态中。
“你决定了?”最终,他的态度率先软化了。
“是的,父亲。”
Edward不再说什么。他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摆了摆手。
Haytham明白她的目的已然达到。现在,没有什么再阻拦在她和她的小船长之间了。
她吹熄蜡烛,提起裙摆,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起居室。

“快点,船长!”Gist砰砰砰地砸着船长室的门,“你比新娘打扮得还要慢!你在里面干什么?往脑袋上插花吗?马车已经等了快一个小时了!”
“再等……几分钟!”Shay手忙脚乱地扣上最后一颗纽扣,第十二次看向一面借来的镜子确保自己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就好像牧师会因为他发型不整而把他赶出教堂似的。
系上这几颗纽扣耗费了他近二十分钟的时间,期间他还险些因为手指颤抖而不慎拽掉其中一颗。一封印有烫金字体的亚麻信封躺在背后的床头柜上,信封满是指痕,显然有人反反复复地翻看过它。
信封里只有一张单薄的信纸,纸上是Shay所熟悉的字体,书有“10月20日,圣牧羊女大教堂,不要迟到”寥寥几字。这就是让船长连续两个星期不得安眠的源头,令他精神恍惚,又哭又笑的罪首。
当一位家仆赶着马车前来,将这封信交到了Shay手中时,他欣喜若狂,恨不得咬碎封口处的火漆吞进肚里。随信而来的还有一枚简陋的素银指环,正是二人初见的时候Haytham所戴在手上那一枚。现在这枚戒指被裹以绸帕,珍惜地收藏在一个即将把脖子伸进婚姻套索中的男人心口上。因为自己没有什么贴身的精巧玩意儿能够回赠给心爱的美人儿,Shay将几个月前对方随手送给自己的手帕送了回去,但那已经不是一块普通的手帕了,那上面有着一个成日里拨弄船舶的壮汉捏断了三根绣花针才绣上去的勉强还算回事儿的“H.E.K.”字样的银线绣花,也是引得他被嘲笑了近一年的罪魁祸首。
现在Shay终于完成了装扮的所有步骤,他急匆匆地在水手们神色各异的注视中离开Morrigan,跳上马车,在Gist抽得马屁股噼啪作响的颠簸里浑身战栗。幸福的空白与紧张已然占据了他的大脑。
圣牧羊女大教堂距离码头并不远。片刻后,马车就停在了一座仿古建筑门口。他们并未邀请什么宾客,因为Haytham坦言她不喜欢在作出一个重要宣誓时被许多不相干的人围观。因此前来参与婚礼的人只有这一对新人以及他们的家长,包括Haytham的父母和兄长,以及勉强凑了个数作为Shay“家长”的Gist。此时所有应该出现在婚礼现场的人都仍在门外,教堂里仅有一群孤零零的神职人员,等待着这对不寻常的新人。
教堂门口还有另一辆马车,不消看,Shay也知道那是属于谁的。他跳下马车,走到对方的车前。Edward同样身着礼服,伸手从马车上挽下自己的妻子。James则亲自牵下了他的妹妹。Shay一下子杵在了原地,直眉楞眼地注视着他盛装的花冠女神。她挽起的发髻上斜插着一支白玉兰花,一如他们跳舞的那个夜晚。
“我们先进去了。”Edward说。他同他的其他家人一同进入了教堂,身后还跟着感觉微妙,不断调整着不舒适的礼服的大副先生。现在门口只剩下了Haytham和Shay,一个倨傲得目中无人,一个紧张得浑身僵直。
她缓步靠近他,以一个男性化的姿势朝他伸出一只裹在白绸手套里的手,犹如一位绅士伸手邀请公爵夫人共舞般从容。
Shay下意识地准备像公爵夫人应允一个舞蹈邀请那样伸手搭上对方的掌心,却在手伸出一半时忽然感到有什么不对。他及时翻转了手掌,从而由下往上地握住了对方的手,避免了如同她才是牵着新娘的新郎一般走进教堂的尴尬。Haytham意外地挑了挑眉。
随后她莞尔,
“不赖嘛,船长。”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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